以史为鉴 - 川普有可能被弹劾吗？
2018年8月29日，星期三
陌上美国
最近，主流媒体对“弹劾”这件事讨论的热度又加大了。其原因是，过去的一个礼拜被称之为川普总统上任以来“最倒霉”的一个礼拜。
这其间，为川普服务几十年的私人律师科恩向联邦法庭认罪，并指任总统是策划非法滥用竞选经费的主谋，他自己只是从犯；为川普拿下共和党内提名立下汗马功劳的昔日竞选主席马纳福，被陪审团认定和亲俄的乌克兰大亨勾结，犯了税务和银行欺诈罪；连长期给川普管钱的川普集团账房先生，也和穆勒团队合作提供信息，以换取自己免罪的条件。
这些坏消息，之前还有：出事的国安顾问弗林将军、因秘会俄国人向国会撒谎的小川普、认罪的竞选副主席里克·盖茨(Rick Gates)、外交顾问帕帕多普洛斯(Papadopoulos)、以及在国会首先支持川普的两位重量级共和党众议员因内线交易和滥用竞选经费被FBI起诉。
从反川派看来，川普集团成员违法和入狱的速度，真是一个乱轰轰你方唱罢我登场，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在这种情形下，但凡有点起码的政治操守，自己就应该辞职下台了，都不应该继续赖在台上等别人弹劾他。
而在挺川派看来，这一系列丑闻，是肮脏的建制派无中生有搞政治迫害；即便这些罪名是真的，也不能构成老川本人“通俄”的证据；即便是老川真的通俄了，那更简单了，因为“通俄”根本就不“违法”的。所以说，川普集团出事的人越多，支持川普的决心愈强，弹劾就更谈不上了。比如，最近媒体民调表明，川普在共和党内的支持率已经达到了90%。这个统计数字让挺川派也好像打了一针强心剂，连民调是来自他们认定的左派媒体这个疑点也顾不得了。
如此看来，全国左右派对川普是否应该遭到弹劾这一点，意见南辕北辙。这弄得中间立场的群众（如果还有的话），也无所适从。俗话说，以史为鉴可知兴替。美国是一个重视传统的国家，又沿袭了英国的案例法系。那么，研究过往弹劾总统的历史案例，对预测川普总统的命运，也有着借鉴的意义。
遗憾的是，历史给我们提供的以资借鉴的数据点并不多。历史上第一位遭到弹劾的总统，是在林肯总统被暗杀后，以副总统身份继承大统的安德鲁·约翰逊。这位转正的总统是一位支持奴隶制的铁杆南方民主党人。他仅仅是因为拥护统一的立场，才得到林肯的垂青而得到了副总统的宝座。但是，北方共和党在内战中的全胜，让他们完全控制了国会。在林肯死后，共和党的废奴国会，和民主党种族主义总统约翰逊之间的矛盾，终于达到了不可开交的程度，并以国会弹劾总统为高潮。
安德鲁·约翰逊 来自维基百科
如果你翻看当年弹劾约翰逊总统的十一条罪状，再对比今天的新闻时事，你也许会产生似曾相识的感觉。约翰逊的主要罪状，居然是没有征求国会的同意就解了当时的国防部长的职。以这个标准看，老川真要庆幸自个不是出生在19世纪。因为，约翰逊开除国防部长，主要是因为理念不合，老板开下属，天经地义。而川普开除FBI局长，其目的正如他自己所言，是清除自己头上的“通俄”调查阴云。这是典型的以权谋私，妨碍司法。真要是按照一百多年前的规矩来，就是一百个川普也被弹劾了。
约翰逊弹劾罪状的最后两条更加搞笑，一条是：“发表企图给国会带来荒谬，可耻，憎恨，轻蔑的言论”，再一条是“用这类言行让总统宝座蒙羞”（Making three speeches with intent to “attempt to bring into disgrace, ridicule, hatred, contempt and reproach, the Congress of the United States”. Bringing disgrace and ridicule to the presidency by his aforementioned words and actions）。 看来用老眼光，总统一言九鼎，他的不当言论是可以直接获罪的。那么老川上任以来，整天在推特上指东打西骂人斗嘴，如果以当年的标准，也很可能构成“严重违法犯罪”的弹劾标准了。
历史上第二个弹劾总统案例，当然就是很多人熟知的克林顿莱文斯基案。以笔者的观点看，这个案子有小题大做的嫌疑。从选举结果看，美国人民也是赞成我这个观点的。1998年的中期选举，共和党国会曾美滋滋地预计借着克林顿丑闻的发酵，他们在众议院可以赢得三十个席位。可是结果让人大跌眼镜，选民觉得共和党不务正业政治炒作，反而让他们减少了五个席位。这个结果让当年一度如日中天的议长牛金贵都不得不辞职了。
不过，克林顿的问题还是远比当年的约翰逊要严重。他犯下了对大陪审团撒谎做伪证的大错，所以经历一番被弹劾的炼狱之苦，同时又被吊销律师资格，也不算冤枉。如果还要借古喻今，那么重读当年独立检查官员斯塔斯的调查报考，其中赫然一条罪名就是：“对美国人民说谎”。
再联想到川普在给艳星上床封口费问题上的左支右绌：先是说自己和艳星根本没关系，后来默认有关系了，但是封口费是律师自掏腰包，自己不知情；眼看律师被抄家让FBI掌握了证据，只好承认不仅知情还掏了钱，可那不就违反了竞选资金法了吗？没关系，最新的说辞是钱是从川普自己腰包出的，和竞选经费无关......感觉这个人一句实话没有，这里面的孰轻孰重，大家可以自己掂量。
第三个弹劾总统的案例，是距今40年的水门事件。尼克松的案情比前两个严重得多，他的政治爪牙秘密采用非法窃听手段，搞政治对手的黑材料，并在阴谋暴露的情况下试图干扰司法调查。对尼克松来讲，不幸的是，他们的谋划讨论被白宫的录音系统给录了下来。
当年的特别检察官命令尼克松交出磁带，尼克松不从。为了自保，连续开除了不肯保护自己的特别检查官、司法部长和副部长。史称“星期六晚上的大屠杀“（Saturday Night Massacar）。但是最终官司还是打到最高法院，高院一致判定总统必须交出磁带。结果真相大白于天下，连总统的盟友一听磁带，也纷纷宣布放弃对总统的支持。尼克松一看无可奈何花落去，干脆在国会正式动手弹劾之前宣布辞职，宣告了一个时代的终结。
尼克松辞职
那么这个在历史上被称为“smoking gun”（抓个正着的铁证）的磁带里到底有什么爆炸性新闻？如果用川普时代的标准来判断，这个罪行实在是“无辜”得令人发笑。
比如，录音一开始，是尼克松的助手建议：“咱们请CIA局长找FBI局长谈话，让他停掉对水门事件的调查”。对于这个愚蠢的建议，尼克松仅仅表达了一个含混不清的“Um huh（嗯啊）”。而这个密谈的结论，其实是决定不采取行动阻碍调查。但就是这个“嗯啊”，以及总统没有在第一时间对违法阴谋坚决说不的事实，让尼克松在公众和国会眼中成为妨碍司法调查的同谋之一，这是导致弹劾威胁和总统后来被迫辞职的直接导火索。
反观老川妨碍司法的情节，如果得到确认的话，那就比尼克松还严重多了。尼克松单单说了一个“嗯啊”，川普是直接找FBI局长科米，让他对自己的亲信高抬贵手。尼克松团伙密会的决定是不采取行动，而川普在要求不被满足的条件下，动作极为出位，直接把FBI局长给开除了。
除了以上列举的异同，川普总统还惹上一条其他三人都没有的麻烦，他涉嫌违反一条叫做“emolument”（薪酬）的宪法条款。简单地说，就是美国总统不得在没有国会授权的情况下，接受来自外国政府或国家元首的工资、礼物或荣誉称号。川普总统在首都的宾夕法尼亚大街，也就是最接近政治沼泽的核心地带，拥有豪华的川普大酒店。外国政府使节来美国访问，为了讨好美国总统，自然要入住川普酒店，也就是给川普家族写支票。有一派法律专家认为，这就是美国总统变相地接受外国政府的经济上的好处。
有人说，住店付款，买卖双方你情我愿，天经地义，这样的商业交易如果也算贿赂和好处，那就对总统太不公平了。这样的说法也不无道理，但是，在美国担任政府职务，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避嫌，避开哪怕是可能有的利益冲突。川普一边当着美国总统，一边享受着家族做生意的好处，同时利用总统的职位给家族生意添砖加瓦，由此引起反对派的猜忌，也是正常的。
综上所诉，川普总统目前查有实据的违法行为，要远超过约翰逊、克林顿和尼克松三位前任，这还只是在穆勒结案之前就能下的结论。那么是不是川的弹劾就板上钉钉了呢？
恰恰相反。
我们按照罪行情节严重程度给四个人排一下序：
约翰逊总统，劝退自己的国防部长，合情合理；发表演说虽然胡言乱语，但属于言论自由。他的情节是最轻的，但是弹劾力度最大。众议院提起对约翰逊的弹劾提案，参议院表决35票赞成，19票反对，离定罪所需的2/3只差一票。
克林顿，因为私生活问题而在大陪审团面前撒谎。情节稍重，众议院提出弹劾，参院只有45票认可伪证罪指控，连半数都没有达到。
尼克松，滥用职权非法打击政治对手，事发后试图妨碍司法。情节最重，但是弹劾的程序走得最浅。罪名仅仅是通过了众议院司法委员会，还没送到全体众议院表决，参院尚未表态，整个事件就以总统辞职告终了。
把历史数据总结来看，总统的罪错越严重，弹劾程序走得越浅，这是一个负相关。现在川普身背涉嫌通俄、妨碍司法、滥用竞选经费、以权谋私几大嫌疑，不可谓不严重，但是就弹劾而言，主要还是取决于政治实力。
川普上任以来，逐步地完全控制了共和党。麦肯恩去世后，党内已经没有任何人有实力领头对他发出异议了。目前共和党在两院都占多数，无论穆勒调查结果如何，提出弹劾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即使今秋中期选举民主党翻盘，重新控制众议院，可能提出弹劾，民主党在参议院达到弹劾定罪的三分之二也绝无可能。所以，事实上川普是没有弹劾之忧的。
一位共事多年的兄弟走了
曾经一路谈笑时政，做着轻狂的梦难以言表的思念特开此公号，祭奠我们一路走过的青春和剑气如虹的年月把我们吹过的牛聊过的天没斗完的嘴用不断延续的文字打上长长的怀念灵魂至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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