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题 | 屈哨兵：《中国语言服务发展报告》编写相关问题的前瞻与回应
编者按
《云南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8年第2期刊出“新时代的语言服务研究”专题文章，学科主持人为广州大学屈哨兵教授。本公众号将陆续推送本专题的文章。
主持人语
本期主题为“新时代的语言服务研究”。
随着经济全球化、信息化和文化多元化的发展，语言服务已经成为国家现代化进程中一种重要的语言生活现象，在国家经济建设、政治建设、文化建设、社会建设和外交发展等方面扮演着重要角色，发挥重要作用。《国家语言文字事业“十三五”发展规划》将“提高国家语言文字服务能力”列为重点任务之一，明确了语言服务在国家语言文字事业发展中的关键地位。尽管近10年来语言服务相关研究成果不断涌现，但与语言服务实践的快速发展和旺盛需求相比，学术研究上还是略显滞后，亟待加强和加速。立足我国当前的历史方位，语言服务研究有两项主要任务：一是凝神聚力，加强对语言服务的基础理论问题、重点现实问题的综合性、精深化研究，构建语言服务研究的框架体系。二是加强对语言服务学术成果和探索性实践的创造性转化与创新性发展，建立政府、学界和社会之间的 “旋转门 ”，助力国家语言服务能力的提升。2017年11月24－25日广州大学举办了“第二届语言服务高级论坛”对上述两大任务的相关议题展开探讨，发表高见。本期选取了3篇大会交流文章，以飨读者。
屈哨兵教授的《〈中国语言服务发展报告〉编写相关问题的前瞻与回应》提出研制《中国语言服务发展报告》的倡议，分析了研制该报告的基础原因、基本原则、共性要素和结构板块，呈现了报告的蓝图构想。李现乐副教授的《语言服务研究的若干问题思考》探讨了语言服务研究的学科属性，提出新时期下语言服务研究的重要议题和分析维度。王海兰博士的《城市公共语言服务的内涵与评估框架构建》分析了新形势下城市语言服务的主要内容和任务，提出在现有城市语言文字工作评估基础上开展城市公共语言服务评估，尝试构建了城市公共语言服务评估体系框架。3篇文章，不同视角，既回答了问题，又提出了问题，由读者细品。
鉴于语言服务实践和研究的广阔前景，相信一定能够在学界、政府与社会实践中得到更多的响应，使之成为中国文化软实力的一个有力支撑。
《中国语言服务发展报告》编写相关问题的前瞻与回应
屈哨兵
广州大学人文学院
屈哨兵，湖北宣恩人，广州大学教授，研究方向为现代汉语语法、广告语言学、语言服务。
摘 要
本文提出研制《中国语言服务发展报告》的倡议。主要由4部分构成，第一部分分析研制的基础原因，指出中国语言生活派的相关学术储备为本倡议的提出奠定了相应的基础；第二部分就该报告如何研究提出4条基本原则，是为以业态为纲、以领域为目、以国家为面、以城市为点；第三部分就报告具体项目研制可能涉及的共性要素进行梳理，认为大致应该包括国家政策规划背景、资源基础与周边关系、内容支撑与大势判断建议等；第四部分是结构板块的勾画，初步提出7个板块作为该报告的主体项目，总报告之后，应该还包括事业、产业和行业、领域、区域、个案与专题等不同门类的发展报告。
关键词
语言服务；中国语言生活；中国语言服务发展报告
本文基于中国语言生活派的相关学术旨趣，讨论《中国语言服务发展报告》研制编写的相关问题，以期能推动该项工作的开展。主要讨论思考的问题有4个，最后有个小结余思。
一
研制基础与原因
以语言服务为题研制《中国语言服务发展报告》现在应该提上议事日程了，从某种意义上说，它可以成为《中国语言生活状况报告》为代表的语言白皮书序列的一个组成部分已经是题中应有之意。原因归纳起来，大体有3个方面：
一是《中国语言生活状况报告》面世10多年来，我国逐渐形成了一个有着自己的学术旨趣和学术追求、有着特定的观察研究的对象和相对稳定的研究方法的学术群体，这个学术群体就是中国语言生活派。在这个学术群体的共同努力下已经积累了一批新理念和新概念 ，这些理念和概念包括“构建和谐语言生活、虚拟语言生活、国家语言能力、个人语言能力、多语主义、大华语、领域语言学、语言资源、语言产业、语言红利、语言服务、语言消费、语言福利等”，语言服务这个概念就是其中之一，我们有必要基于语言服务这个角度推动中国语言生活得到更好的观察。
二是围绕这些核心概念和相关理念，近年来学界陆续有相关研究成果问世，彼此之间形成了一个交相辉映、彼此支撑的学术格局。以皮书系列而论，除开《中国语言生活状况报告》（绿皮书），陆续又有了《中国语言文字事业发展报告》（白皮书）、《世界语言生活状况报告》（黄皮书）、《中国语言文字政策研究发展报告》（蓝皮书）；围绕这个学派的研究成果也渐成一时之盛，其中以李宇明《中国语言规划论》《中国语言规划续论》《中国语言规划三论》中的相关论述最为集中，其他针对相关概念的论著有贺宏志《语言产业引论》、王世凯《汉语资源及其管理与开发》，其中，基于语言服务概念讨论也多有发表，如屈哨兵、赵世举、李德鹏、李现乐。近年来国内相关学术期刊也屡有以语言服务为主进行专门集中的讨论，其中包括《语言文字应用》《云南师范大学学报》这样较有影响的刊物。对语言服务研究进行较为全面梳理的著述也适时出现，是为屈哨兵等《语言服务引论》。这些在一定程度上为国家语言服务发展报告的研制准备了一定的学术基础。
三是随着我国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语言服务愈发成为国家现代化进程中一种重要的语言生活现象，在相当程度上不只是见证国家的发展，而是在更广范围和更深程度上参与推动着国家现代化进程，更高水平助力于国家发展。因此较之以往，我们越发有必要把基于语言服务的种种情况以专门的方式记录下来，展示出来，并为国家的进一步发展提出不可或缺的语言服务方面的意见和建议。
上述三端就是我们为什么倡议研制《中国语言服务发展报告》的原因。
二
研制的基本原则
《中国语言服务发展报告》研制编写的基本原则大抵有 4条，是为以业态为纲、以领域为目、以国家为面、以城市为点。
以业态为纲，这里的“业态”可以分成3类：产业、行业、职业，我们曾在《语言服务引论》中对这几种业态做过分析描述，产业和行业彼此有时候可能有些交叉。语言服务产业是指以语言服务作为生产和经营手段的事业；语言服务行业主要是指依托语言作为服务的重要手段或者主要手段的各类服务性行业的集成。一般而言，服务性行业都伴随着有语言服务的需求。相较而言，语言服务产业概念可能更清晰一些，更“现代”更“市场”一些，而语言服务行业概念可能语义所指更宽泛，更“传统”一些。职业这个概念相对来说是对从事语言服务的不同工种人群的分类，个体性和商品性是其重要的内在属性，相对来说更为单纯一些。整体看来，这几种业态基本上可以涵盖我们通常所能接触的语言服务的各种类型，以它们为纲，可以做到发展报告的覆盖较为全面。
以领域为目，这里的领域当然是指语言服务的领域，这些领域有多少种，随着划分标准的不同会有不同的答案，并且正处在不断延展的过程中。李宇明曾从规划的角度指出过这种趋势，“依托教育领域开始的，接着逐渐向行政、文化、社会服务行业等领域延伸。”相对业态而言，领域具有更加开放的特征，编写语言服务发展报告，或者在不同的年段会有不同的选择，我们应该根据特定年段语言服务领域表现的急缓隐现的不同而有所取舍，不同的年段可能会张不同的目。
以国家为面，这里想要表达的是，语言服务发展报告的编写，一定要站在国家的视角来进行观察，报告的立足点是国家，国家的语言文字政策法规是语言服务发展报告的事业基础，报告的目的也是为了国家，观察记录不是唯一的目的，更重要的是要助力语言文字事业，更好地服务于国家现代化。这里面既包括要比较全面地反映出国家不同年段中语言服务的基本面貌，也要反映出语言服务在国家发展中的使命追求与大势方向。
以城镇为点，这里想表达的是，随着国家城镇化进程的不断推进，语言服务发展的集中体现区域通常可以聚焦于某些城镇，尤其是城市，通过对城市一个个点的语言服务发展状况的描写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国家语言服务发展的基本态势和城市语言生活状况。城市语言活力的观察与城市语言服务能力的评估都是值得大力推动的课题。
三
研制项目要素
针对一个具体的语言服务项目的发展状况的描写，从要素上讲，大体上或者有以下几个方面的内容：
一是相关政策法规规划的梳理，如果是首次出现的选题，可能涉及的梳理内容会多一些，系统一些，一般情况下只针对当年国家及地方新出现的相关语言文字政策措施进行梳理，这是我们进行语言服务的“基业”，绝大部分语言服务尤其是新出现的语言服务可能先有一个自发性的生长期 ，当这些个属于语言生活范畴的活动发展到一定阶段，国家通常都会通过适当的方式予以介入，或者规划指引、或者总结提炼、或者推广提倡，这个时候我们就应该有意识地将其纳入语言服务发展报告的视野。举个例子说，假如我们要做科大讯飞这个以语音服务作为其核心竞争力的企业语言服务个案报告，我们可能首先要梳理的是国家层面的相关政策背景，假设我们当下要报告这个个案，那么至少2016、2017两个年段的相关政策不能缺位，比如说《国家语言文字事业“十三五”发展规划》（2016）“发展目标”中的“语言文字信息化水平大幅提升。语言文字信息化关键技术研发取得重要成果，基本适应国家和社会信息化发展需求”就应该列出，还有国务院公布的《新一代人工智能发展规划》（2017－7）在“战略态势”中指出的“语音识别、视觉识别技术世界领先”作为个案成立背景也不可或缺。
二是要注意讲清楚所报告的语言服务项目的资源基础及与周边领域的关系，基于语言服务很多时候拥有共同的语言资源，这时着重要讲清楚的应该是其更深层次的对语言资源加以利用的学理分析，又或者是资源深度发掘后新形成的资源组合与资源聚集等等。有的时候不同的语言服务领域彼此之间的界限不是特别清楚，比如说语言文字信息处理和语言培训、语言翻译间的关系，有时候可能不太清楚，需要我们在具体报告的时候尽量加以厘清。
三是语言服务的内容，这是每一个具体的发展报告的支撑主体，如果不是连年报告的项目，应该涉及对报告所在年段此前的一定时期内的发展状况作出综述回顾，但重点应该放在报告所处年段的语言服务状况内容的梳理描写。还是以科大讯飞个案报告为例，当下状态下，这个企业语言服务的主要内容大体就包括“语音引擎、手机应用、教育产品、互动音乐、行业应用”等几个部分，这个可以在该企业的官网介绍中显示出来。当然，这是比较好收集到的个案内容，即使这样，我们在进行具体的语言服务项目观察时也还会有所比较取舍。对于其他一些需要报告的项目，我们有的可能要做更多一些事实材料上的收集准备，发展报告能否有质量，要坚持“内容为王”这样的信条。
四是在上述报告的基础上进行分析思考，并对下一步发展提出建议。这个方面是报告研制队伍对于语言服务发展大势进行判断引导的使命所在。
四
基本结构板块
《中国语言服务发展报告》的基本结构初步考虑由7个板块组成。
第一个板块是总报告。对报告年段语言服务发展的总体情况及分报告主要内容数据进行先导式归拢扫描，使读者在阅读分报告之前能够有一个整体的了解和把握。其中，还可以考虑就特定的行业、领域、城市等进行语言服务能力（包括语言活力）的报告，如果需要，也可以将此单列出来。
第二个板块可以称之为事业发展报告。主要从国家层面报告有关语言服务发展情况，这里面既包括相关的语言文字政策制度的报告，也包括与语言服务有关的学术研究动态和学术研究成果的报告，既包括与语言服务有关的规范、活动讲话的报告，也包括与语言服务相关的学科专业人才（包括职业人才）培养的报告。
第三个板块可以称之为行业与产业发展报告。包括语言培训、语言翻译、语言出版、语言会展、语言康复、语言艺术、语言创意、语言文字信息处理、语言评估等。这个板块的报告，有的在业界已经比较成熟，如语言翻译。大部分还没有成系统地从语言服务的角度进行过跟进报告，如语言出版、语言创意、语言会展、语言康复等。即使是语言翻译的报告，下一步可能也还需加强对中国政治经济文化社会发展等方面对外进行翻译服务的引导与报告。
第四个板块可以称之为领域发展报告。与语言服务有关的领域很多，大致包括政务、交通、会展、旅游、文化、娱乐、体育、教育、医疗卫生、邮政、电信、餐饮、住宿、商业、金融等。这是一个相对开放的系统，除开上述提及的各个领域外，由于语言作为最重要的交际工具在人类交往活动中无处不在。语言服务因为特定事务的需要可能会在某些特定领域显现出来，需要我们做及时的跟进报告，比如说法律灾异领域、族际与家庭领域、移民与社区领域等，都有我们开展语言服务工作并进行语言服务报告的需要。
第五个板块可以称之为区域发展报告。这里的区域重点放在城市来进行，兼及城市所在省域或市域，当下我们可以考虑先从一组国家中心城市入手，也可以考虑选择15个副省级城市入手，当然也可以考虑选择省会城市作为报告的重点，国家语委进行国家语言文字工作水平评估将城市分为的一类城市、二类城市也是一个比较适合的标准。如果要进行全国范围内特定层级的语言服务发展状况的比较，国家语委近些年创立的机制应该成为语言服务发展状况报告最重要的依靠与基础。如何进行城市区域的语言服务发展状况的评价描写，我们可以考虑先设计一个指标体系框架，初步考虑这个体系框架的设计要注意4条原则：语言服务环境项目分类、语言服务范围分区、语言服务指标分级、语言服务基础（语言活力、规划与人才等）分等。
第六个板块可以称之为个案发展报告。主要针对特定年段在语言服务方面表现特别突出的个案进行专门的报告，这个板块的报告较之其他板块而言可能观察更全面、描写更细致、探究更深入、建议更具体，更有针对性。从理论上讲，上述的事业、行业产业、领域及区域等都可以因其特别的表现选择其中的某个点作为个案发展报告的对象，这个点可以聚焦到更精准的层次。比如说事业报告层面可以聚焦到一个具体的规范编制或者一项语言服务成果的研制推广，行业产业报告层面可以聚焦到一个具体从事语言服务的企业的发展运营，领域层面可以聚焦到某一个领域直至对其具体的运行单元的语言服务行动的各个环节措施进行全面细致的刻画，区域发展报告可以聚焦到一个特定城市或地区语言服务实现的方方面面。
第七个板块可以称之为专题发展报告。主要针对国家或区域一些关乎国家政治经济社会文化重大发展进程中涉及语言服务的地方进行专题报告。当下我国已经进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的新时代，2020年全面建成小康社会、2035年基本实现现代化、本世纪中叶要成为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美丽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十九大报告中关于强国的组合概念凡十二见，是为科技强国、质量强国、航天强国、网络强国、交通强国，还有制造强国、海洋强国、贸易强国、文化强国、体育强国、教育强国、人才强国。大致想来，任何一个强国方面的建设都必定会有若干重大的语言服务的事业需要建设、需要报告。2016年教育部和国家语委印发的《国家语言文字事业“十三五”发展规划》就是一个服务价值指向明确的规划，全文9000余字，44次提到“服务”，其指导思想中就明确提到“以服务国家发展需求为核心”。在2018年召开的全国语言文字工作会议上，教育部副部长、国家语委主任杜占元强调2018年重点落实的工作可以概括为“一二三四”，其中的“三”是指三大工程，里面就包括“社会语言服务工程”。我们已经进入了一个奋力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并日益走近世界舞台中央的时代，这都需要我们去做大量的工作，例如当下大家比较关注的“一带一路”的语言服务、“粤港澳大湾区”的语言服务、2022年中国冬奥会的语言服务等，都是我们身处这个大时代必然做出的事业反应和学科回响。
五
余 语
事实上，我们认为编制《中国语言服务发展报告》现在确实到了可以系统谋划的时代了。上述的原因解析、原则述略、要素探讨以及板块构建等或许也都只是一些初步的想法，但推动其尽快实践的价值是显而易见的。当然我们也知道，随着报告工作的不断深入，在具体的研制实践过程中各个项目要素一定会得到不断的丰富和调整，尤其是关于发展报告的板块构建，完全可以根据发展丰富程度的不同在政商学研共同协作的基础上形成年度语言服务发展专项报告，这些专项报告可能涉及《语言服务产业发展报告》《语言服务行业发展报告》《语言服务领域发展报告》《城市语言发展报告》或《区域语言发展报告》，以及其他相关的个案专题语言服务发展状况报告等。只要假以时日，语言服务发展报告也可以慢慢长大成一群小伙伴，成为中国语言生活派这个大家庭中的新成员，我们也相信，随着工作的不断推展，这些报告本身连同他们的研制者也会成为国家现代化新征程上的见证者和行动者。
本文来源：《云南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8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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